2019年8月4日 星期日

十六歲小戲節:一千次的共振,只為了和你走過這一回青春

「台南有做十六歲的習俗,所以我們在想,能不能運用這個概念,當成青少年戲劇的主題,所以就有了『十六歲小戲節』」

2019年的三月,因為訓育組長的職務(要推廣很多活動),於是我到大同國小拜訪「影響・新劇場」的團長:呂毅新。呂團長跟我說明青少年劇場的設計源起。
我很喜歡「十六歲小戲節」這個詞,它有文案的精神,更有深厚的台南文化特色


「我們每年都會邀請對戲劇有興趣的高中職生,經過幾個月的培訓,在舞台上呈現他們的故事。過程中,我們都會和學生討論戲劇的主題,學生一開始經常會想要演出和愛情相關的情節,但是在討論中,往往都會發現,其實讓他們成為現在的樣子,影響最深的,還是家庭或朋友。」

我很喜歡呂團長分享和青少年共同創作戲劇的過程。為我提供一個我無法切入的視角。
與此同時,呂團長很希望能把青少年戲劇慢慢推入高中校園,讓青少年能從「看戲」、「做戲」進而「扮戲」

於是我們開始了初步的合作,我利用班會課,讓劇團入校園推
廣戲劇,邀請有興趣的班級前往參與。

而我自己做的則是,參加劇團在七月中旬舉辦的教師戲劇工作坊:參與的教師會利用兩天的時間,跟青少年一起進行培訓課程;我總是要自己投入,才知道戲劇究竟是什麼,不是嗎?

教師戲劇工作坊:教師和青少年大合照


和高中生共戲的旅程

七月十四號,十五號,兩天的時間,十二位老師,和二十多位學生,共戲。
我們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聚集在一起,若要從中找尋共同點,那麼應該就是:「如何透過戲劇更瞭解學生」

上這門課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新的經驗。一來是因為我從未接觸過戲劇課;二來是因為我完全不知道這個工作坊的內容是什麼,就報名了(這對一向挑剔課程的我來說,是不合邏輯的)
上課前,我告訴自己,不知道就對了。這樣就是真正歸零,看看有什麼東西能進入我的心緒中。


原來,戲劇表演課,會有簡單的肢體暖身,還會有各種任務,這些任務看似不難,卻都有一把解密的鑰匙:你必須克服某個卡,才能開啟那扇門。

例如,有個活動是,一開始我們在整個舞台上走動,老師要求我們在與其他人相遇時,要用眼神打招呼。這並不難,大家都做得很好。


接著,老師限制我們只能在左半邊的舞台活動,也是一樣要跟其他夥伴眼神接觸,並且多了個任務:「握手」。
這時的眼神接觸是很靠近的,握手更是直接的肢體接觸。為了完成這個任務,我必須去克服自己很疏離人群的那個部分,慢慢把自己的心打開。
最後,活動的空間縮減到舞台的四分之一,一群人擠在狹小的空間中,卻必須一直保持流動。我如何用自己的方式在這困境中生存?還是就被動的讓人推擠呢?

早上的課程比較偏向透過活動讓師生不斷接觸,增加熟悉感;下午的課程會加入讓師生共同討論某個情境,並且加以演出。



師生接觸:兩人之間必須以一個點接觸,走一段路

共戲的兩天中,我保持每一次對外上課的習慣,要列出三個心得和一個行動。也許三個心得不足以涵蓋那兩天課程中我的每個心緒;一個行動也不足以呈現這個課程的豐富;但這樣的學習對資質平庸的我是比較有效的。

我的三個心得是:開放,等待與傾聽
我的行動是:不對今年高一新生做價值判斷XD



開放而不批評的態度

阿德勒心理學有個觀念是「所謂的教育並不是『介入』,而是朝向自立發展的『協助』」。
這個觀念看起來正大光明,但在實踐上卻困境重重。在教學的第一現場,我很容易扮演指揮者的角色,總是很心急的想幫助學生完成他們現在還無法完成的事。


畢竟面對我擅長,而他人不擅長的事,我怎麼可能袖手旁觀。孟子都說啦,「人之患,在好為人師」

可是戲劇恰恰是我不了解的一塊,所以在和學生互動的過程中,我必須「做自己」。我積極表達想法,對於聽不懂的也直接發問:但同時並不預設我的想法該被執行,而是把它當成某個討論的素材。

就像煮一頓飯,我丟出的只是一個食材,而我們的目標是用各種食材炒出一盤好菜(肚子好餓)

放下了老師的姿態。我的意見和他們的意見是完全平等的。彼此的意見磨合,變成是討論過程,而非上下間的相互批評。

忘記自己是老師,是我享受戲劇課的開始。(所以之後想享受自己的國文課,就放空自我XD)


等待一朵花的名字

等待一朵花的名字,是作家黃春明的散文集。我一直喜歡這本書,在戲劇工作坊中,這八個字浮現在我的腦海

當我能夠保持開放而不批評的心態,就能夠進入「等待」

在與呂毅新團長的事後談話中,她特別談到了「等待」,也是我非常喜歡的一段談話。(怎麼辦被圈粉了)

面對不擅長的事情,要維持開放而不批評的姿態不難。但面對擅長的事情,「開放和不批評的態度」是需要刻意提醒自己的,這個時候,建立「等待」的心態就很重要。


呂團長說,學生當然會有表現不狀況內的時候,這時候該做的不是驚動他,而是用其他的方式表現。例如靠著同儕的帶動,或者再提供更多情境,對話,讓他去發現。

我想到之前白袍旅人舉過一個例子,可以當成佐證資料。

小孩子剛在學穿鞋子的時候,難免會穿錯腳。這時候不需要直接糾正他,而是問他:你這樣穿會不會不舒服?覺得不好走路?
如果小孩覺得會,他會自己換腳;如果他覺得不會呢?
那就讓他用他喜歡的方法穿鞋吧,或許走了一段路之後他會發現很難走,或許他發現他的穿法跟同儕不同,又或許他摔跤了。那麼,他自己就知道了。



等待,等待他慢慢成熟,就像我們等待一朵花開,等待一朵花開,而終於有了自己的名字。



傾聽其實是在學習不迴避

傾聽人人會說,但在劇場中確實能夠觀察,關於傾聽,我們懂了多少?而也一直要在那時候,我才發現傾聽是有層次的。

第一種傾聽是在學習尊重。

在劇場中,往往一個活動結束,我們會圍成一個圈分享心得。所有參與者輪流發言時,我們必須傾聽,才能知道別人說了什麼,這是給發言者的尊重,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重複別人說過的話。


每個發言都會被認真傾聽

第二種傾聽是為了達成共識。

工作坊中會有小組討論的部分(通常是兩位老師配上三、四位學生一組),譬如要用一條線演出一個連續性的社會議題(?);又或者是要扮演奧運比賽中的跳繩團隊。
每當小組帶開討論,我們會急著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。

先說的人能不能在之後認真傾聽?(而非想著修正自己的說法);後說的人,能不能在先發言的夥伴在說話時,專心傾聽(而非想著自己要說什麼)。

也只有專心傾聽,才能「聽見」對方說了什麼,想要呈現什麼。


第三種傾聽是為了學習不迴避。

這也是我在戲劇工作坊中最深刻的感悟。
工作坊中有個活動是我們隨機兩兩一組,要演即興劇。
事前我們唯一知道的訊息只有:自己是扮演強勢者或是弱勢者。
至於跟誰對戲,人事時地物是什麼,都無從得知。
對上戲的那一秒,戲才真正開始。

兩個對戲的人,常會發生牛頭不對馬嘴的狀況。例如A稱呼B為交通警察,B卻說自己不是交通警察,是司法案件的警察。然後戲就斷掉了,匆匆結束。

又例如,A一開始設定自己是幫朋友尋仇的太妹,演著演著又變成是單純不爽老師作業派太多。


當然也有演得非常成功的。有對師生的對戲,學生扮演失去孩子的母親,老師扮演撞死孩子的駕駛。演到最後,學生真的哭了,她說:「我只是捨不得我的孩子,我只是希望你能去她的墳前跟他說對不起啊」(完全入戲)


事後的討論中,呂團長跟我們分享,在即興劇裡,先拋出球的那個人,不管他說了什麼,做了什麼,我們都要認真傾聽,並且接受這個設定。因為只有接受這個設定,不去迴避,戲才能演下去。

如果我不想扮演失去孩子的母親,不想扮演壞心的警察,我逃避了,那麼戲只能中斷或荒腔走板。

就像卡夫卡的《變形記》,書的開頭就是:「有天早上,高爾・薩姆莎從不安的夢中醒來,發現自己在床上變成了一隻大甲蟲」
不管你覺得這有多奇怪,都得接受。

對我來說這哪是戲,已經是人生了。
如果人生是一場羽毛球比賽,丟過來的每一顆球我都要了解並且接受,然後回擊。迴避,只會一敗塗地。

學習做老師,也學習做自己

開放的心態還有等待的智慧,是我在學習做老師的旅程中,可以繼續提醒自己的;而我也要像我在十六歲時答應過自己的「做勇敢的女孩」,學會不迴避,我就會更勇敢。

 
2019 十六歲小戲節:共振,一起來看戲

如果兩天的教師工作坊都能學到這麼多,對學生來說,兩個多月的劇場時間,一定有更多的觸發。 在舞台上的呈現一定值得期待。
2019 年,十六歲小戲節的主題是「共振」,即將在8月16~18號於台南市立文化中心登場演出。

想要更了解青少年,想要更懂戲劇,甚至只是想再看一次自己從青春走到現在的足跡,都歡迎大家一起來看戲。

購票資訊:兩廳院售票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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